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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覆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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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   覆仇

◎一定會改變的。◎

翌日。

蘇婉和葉兆海已經坐在桌邊,等著女兒一起用早膳。

葉汝錦梳洗完畢,如以往差不多的時間,也在飯桌前落了座。

葉汝錦端起碗筷,給自己盛了粥,見爹娘都期期艾艾地看著自己,招呼道:“阿爹,阿娘,你們也吃呀。”

她哪能看不出爹娘心裏所想,定是等不及了,想要知曉她這兩日的情形。

葉汝錦貼心地將佐粥的小菜往爹娘面前挪了挪,隨即將自己被金元富綁去寧遠城,還差點被強迫嫁人這事,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。

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日,她講起一路遭遇,已經沒有太大的波瀾,唯獨講起金元富的時候,仍是咬牙切齒。

可聽在她爹娘耳裏,就更上了幾個層次,夫婦倆如遭雷擊,當葉兆海聽到女兒一直被綁在床上,差點被脅迫嫁給金元富時,便再也忍不住了,氣得呼吸都開始急促。

他橫眉倒豎,怒目圓瞪:“怎麽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奸商!竟然這樣欺辱我的女兒......”

葉汝錦念在她爹有肺疾,已經將事情大概略過許多細節了,就怕她爹被怒氣沖撞了身子,可事與願違,她話還沒有說完,葉兆海一口飯都吃不下了,怒摔了筷子,氣得來回跺腳:”我......我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!”

葉汝錦見父親這般氣急,起身將他拉至桌前,又替他順了順背脊,安撫道:“阿爹,你別為了這種人生氣,若是又氣壞了身子,不是正中了歹人下懷?”

蘇婉也趕緊上前,輕撫著葉兆海的背脊,給他順氣,可根本無濟於事,葉兆海臉色漲紅,一副舊疾待發的模樣。

為了緩和氣氛,蘇婉柔聲道:“錦兒能回來便是天大的喜事,我和你爹夜不能寐,就盼著你回來,老爺,既然錦兒平安無事,咱們還有什麽不滿意呢?”

葉兆海聞言,又看了一眼女兒,還是那般明眸皓齒的乖巧模樣,他神色稍緩,心緒漸漸平覆。

又聽蘇婉道:“錦兒,你還沒有說,你那小恩人,到底是怎麽來救你的?”

葉汝錦聞弦歌知雅意,立即意會到她娘這是在岔開話題,轉移她爹的註意力呢,於是順著她的話頭,將宿硯來救自己,又在路上與人搏鬥,後來不幸受傷的事情統統講述了一番。

蘇婉聽完,擡眸看向葉兆海:“是了,那的確是個好孩子。我也派人去打聽過他的底細,他家中只有舅母和表弟,且十分貧寒,為了供表弟念書,宿硯以往的工錢全都交給了舅母,從上個月開始,他應征了廂軍,又被選入了巡檢司,也算是很爭氣了。”

葉汝錦聽完,不解道:“阿娘,你打聽他做什麽?”

此時,蘇婉和葉兆海正交換著眼神。

葉汝錦看他倆心照不宣的模樣,便明白了過來,他倆是把招贅的主意打到宿硯身上了。

一想到,宿硯昨日已經將她拒絕,葉汝錦頓感失落。

她嘆了口氣,眉心微擰道:“阿娘,這事情要不還是算了吧,哪有讓恩人來咱家入贅的,這不妥當。”

蘇婉神情肅然:“錦兒,娘給你說過多少次了?你遲早得繼承家業,這事情若不早做打算,以後若是又發生這樣的事情,將你強行擄去拜堂,咱們家的一切,都將被外人鯨吞蠶食,你也會受盡欺辱,你爹和我,又怎麽忍受得了?”

“可是......宿硯、他不願意怎麽辦?”葉汝錦苦著臉道。

蘇婉遲疑一瞬,觀察著女兒的神態,以往說到招贅一事,葉汝錦只會心不在焉,或是把話題岔開,鮮少如今日這般,與他們認真商討。

種種差別,她看在眼裏,斷定女兒對那小子,應該是有情誼的。

葉汝錦眼觀鼻鼻觀心,咕囊道:“阿娘,我已經問過他了,他不願意。”

聞言,蘇婉有些詫異,但更多的卻是欣喜,難得女兒開竅,但她並未戳破,耐心回道:“你那算不得數,咱們作為招贅的一方,自然是要請了媒人,去牽線搭橋,才算是問詢意見。擬定了納征的清單,待他家裏人滿意後,才算成事。”

蘇婉幾句話便將這事包攬了過來,不容葉汝錦疑慮,她不再多言,只留了一句:“咱們盡人事,聽天命便是。”

葉汝錦臉色緋紅,亦是羞於糾纏於這種談婚論嫁的話題。

一家人繼續用著早膳,開始商量著如何報覆金元富,這口氣,沒有人能咽的下去。

可三人商討了半天,夫妻倆都不同意報官處理。

一來,他們根本沒有留存證據,來印證葉汝錦的遭遇,二來,金元富的家世他們早有耳聞,背後靠著皇親國戚,葉家一介商賈,貿然告官,他們根本沒有多少勝算。

再者,若是事情鬧大,損害的還是姑娘家的清譽,葉汝錦日後還要招贅,也會因此變得更為困難。

一家三口正說著話,洛予舟走進了堂內。

自從葉汝錦失蹤以後,洛予舟一刻未停歇,派人在各處打聽,還使了不少錢銀,安排了江湖幫派幫忙,唯恐葉汝錦落入險惡。

他也分析過,葉家與人為善,唯一有過節的便是對面錦繡坊,於是他派了一支人手,暗中盯著錦繡坊的動靜。

只是怎麽也沒有算到,金元富早幾天就躲去了寧遠城,這兩日,洛予舟根本沒有從錦繡坊查出任何蛛絲馬跡。

其餘三人見洛予舟來了,趕忙招呼他坐下一起用膳,他接過下人遞來的碗筷,神情凜然:“姨母,姨父,錦繡坊......出事了。”

一家三口本就在在商討如何對付錦繡坊,聽洛予舟這麽一說,葉汝錦立起耳朵問:“快說說,什麽事?”

“昨夜四更時,從錦繡坊擡出一個咽了氣的織工,這是我派出去的人親眼看見的。”洛予舟道。

“這......從何說起?有人報官嗎?”葉兆海問。

“據說,那死了的織工,是簽了賣身契的,身家性命都在錦繡坊手上,就算死了,也不會有人管的。”洛予舟答道,想起了什麽,又繼續說:“近日錦繡坊因為那繡品賠款的事,鬧得夠嗆,我聽說,所有繡娘、織工都被迫夜以繼日地幹活,一日只允許三個時辰休息。”

葉汝錦瞪大了雙眸:“所以,那織工是被活活累死的?”

洛予舟看她一眼,頷了頷首,表示默認。

蘇婉沈吟道:“他們家還真是沒有人道!三月時,錦繡坊奪得了今年的皇商,現下已經到了籌備歲布上貢的時候,那歲布要求的數額之巨,所以......錦繡坊才會這樣催趕工人們。”

葉兆海頷首,也出言應和道:“往年我們葉家每年入夏便要開始安排人手籌備,織工們雖然辛苦,好歹是能正常休息的,錦繡坊怎麽能這樣,把人命視同草芥,如此行事,也不怕遭了天譴!”

......

葉汝錦聽著他們的話,沈靜地思索了一番。

良久,她才徐徐開口,眸光瑩瑩:“阿爹,對付這錦繡坊,我想到一個主意,金元富這狗賊,在咱們瑞安城應該是待不久了。”

眾人紛紛昂首望向她,洛予舟興味道:“表妹,你有什麽主意,盡管說。”

葉汝錦清了清嗓,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。

***

幾日後。

入了夜,錦繡坊內燭火通明,繡娘們還在燭臺下趕著繡活。

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突然間一陣邪風吹過,那燭火一盞接著一盞,竟全數滅掉,而後,伴隨著詭異的嗚咽,窗紙外,兩個如鬼魅般的黑影,疾速地飄過。

“啊!”

倏地,尖叫聲此起彼伏。

一眾繡娘被嚇得魂神亂顫,紛紛逃出了錦繡坊,一時間,外邊擠滿了錦繡坊的下人們。

有幾個膽小的繡娘,因為跑得太慢,眼淚率先流了出來,生怕背後的鬼魅將自己抓住。

“你們看見了嗎?咱們坊內,鬧......鬧鬼了。”一個膽子較大的繡娘問向旁人。

“嗚嗚......你別說了,嚇得我鞋都跑掉了一只。”這個繡娘臉上還掛著淚,渾身抖如篩糠。

又一個織工問道:“那現在怎麽辦?咱們要不是完不成今日進度,回去可是要吃鞭子的。”

“我不回去!咱們織工雖然是奴籍,但是......也是一條命啊,這些天已經死了兩個了,回去幹活也是死,我還不如死外邊。”

可不如他們所願,沒一會兒,負責管教他們的幾個小廝便提來了鞭子,示威地抽打了兩名下人。

其餘人見狀,不情不願地回去繼續幹活,剩下的人,則在鞭子的淫威下,被抽打得哀聲連連,最後步履蹣跚地回了錦繡坊。

葉汝錦和洛予舟此刻正站在葉氏布莊的二樓,將這一切收入眼底。

騁目望去,那些人被抽打得路都走不穩,葉汝錦的心因此揪得難受,可現在的她,還不能上前幫他們。

她不答反問:“表兄,你能否再多請幾個戲子來”

“這自然不是問題,可是......這招真的可行麽?他們簽了賣身契,又屈服在鞭打之下,就算我們請人裝神弄鬼,也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啊。”

葉汝錦面沈如水,低聲喃喃:“一定會改變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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